2008年4月25日 星期五

unsurpressed rose







CD Plus 台灣綠色小組影像紀錄永續協會製作



【19861101楊祖珺至警總抗議傳單被搶】歷史檔案影片 (電腦影像檔)
  楊祖珺是七零年代「唱自己的歌」民歌運動的重要旗手,她與胡德夫為了紀念傳奇吟遊詩人朋友李雙澤,錄製了「美麗島」、「少年中國」等傳唱一時的歌曲,開啟了台灣民歌全盛的時代。然而其歌聲中對台灣土地、與人民澎湃的熱情,卻觸犯了當時政治噤聲的禁忌,隨之而來的政治壓迫使楊祖珺一度放棄她的歌唱生涯,憤而轉投入「黨外」運動,但也因此更強化她對台灣社會文化以及政治運動的參與動機,以個人生命印證台灣蛻變轉型的軌跡。專輯【關不住的歌聲】由大大樹整理,首度以CD形式重新發行。
  這張光碟中收錄的歌曲,除了1977年的「美麗島」,是楊祖珺與胡德夫為了李雙澤的喪禮臨時錄製之外,其餘清一色地來自楊祖珺在黨外時期,在各個不同的選舉期間所錄製的錄音帶。1970年代中期以後黨外政治力量的出現,一方面由於台灣社會中產階級興起,加上當初中國國民黨為了爭取美國政府支持,刻意表現民主化而定期舉辦的選舉政治有關;另方面也與國民黨政府實質上「去中國化」、「去台灣化」,而全盤美國化的政策息息相關。當時多數的年輕人在沒察覺到的肅殺社會氣氛中,在不解左派思想長年累月受到壓抑的環境下,跟著政府配合美國政策的腳步,60年代中期以後順著美國唱片工業的發展,美國流行排行榜歌曲因而進入了台灣年輕學子的生命中。雖然,在當年成長的路上,從小學到高中每週僅有的一、兩堂音樂課中,學生必需使用自己也搞不清楚的西洋美聲唱法,扯著脖子高唱著「美哉中華 」或「沙里洪巴」等幾十首歌曲;到了大學後,美術系的學生不准使用紅色為主的色調作畫,音樂系的學生不准使用中西樂器合奏,但是,問題不大!因為,年輕的學生可以毫無忌憚地跟隨著收音機中播放由「美軍電台」(即美軍撤退後改為今日的ICRT)工作人員在市面盜版販售的美國流行歌曲放聲高歌。除了擔心父母或老師責罵我們跟著音樂搖頭擺腦,或責怪我們不會唸書只會唱歌之外,60、70年代的反戰、反叛、與反權威的「動念」,就跟著1960年代的美國排行榜的流行,在台灣的文化沙漠中埋下了綠意。「唱自己的歌」運動也就在前述美國流行文化的啟蒙下逐漸醞釀成形。
  1970年代中期出現「鄉土文學論戰」,在美國學習現代舞的林懷民組「雲門舞集」演出「渡海」,繼有台大學生楊弦在「中國現代民歌」的演唱會中,譜唱出了外省老一代因戰亂流離,而揮之不去的鄉愁。與「夏潮雜誌」相關的文化人、加上極少數廣播人(如陶曉清、凌晨、李文等)和唱片製作人有心正視年輕人的創作而在商業文化中大力推廣,台灣年輕人在1980年代以後,逐漸出現了不再因為使用自己語言唱歌而感覺「沒有水準」的風潮。







臺灣的歌手:李雙澤
蔣勳
李雙澤這個名字,對今天許多年輕人來說,可能已經是一個很陌生的名字了罷。李雙澤如果還活著,今年應該是將近五十歲了;但是,因為二十年前他的死去,彷彿他就永遠活在二十幾歲,活在七十年代,那個充滿浪漫、熱情,充滿理想的年代。
李雙澤是菲律賓的僑生,回臺灣升學,高中在師大附中;大學讀淡江數學系。大約在一九七零年前畢業(按:李雙澤於1968年六月自附中畢業,所以就算順利唸完大學,也該是1972年大學畢業,事實上他因為三修未過而未拿到文憑)。那個時候,臺灣被取消了聯合國會員國資格,外交上受到很大的挫折,在青年之間也掀起了一種以保衛釣魚台運動為主的民族自決或本土認同的運動。
李雙澤似乎很想轉讀建築,為什麼沒有轉成,也不十分清楚。但是,他愛文學、繪畫、音樂,似乎他也並不很堅持自己的專業。
他彈吉他,唱當時美國流行的校園歌曲。Bob Dylon......等等。他在中山北路一家叫哥倫比亞的咖啡屋唱洋歌,很受歡迎,被稱為「臺灣的Bob Dylon」。
以後,這個臺灣的「Bob Dylon」出國了,去了美國,去了紐約,又去了歐洲,似乎也不像當時許多留學生那樣急著拿學位、讀書,他也在西班牙餐廳打工,又跑回菲律賓當了一陣子導遊。
七零年代,中國大陸發生文化大革命,法國一九六八年延續下來的五月學潮也還方興未艾;全世界的青年中瀰漫著一種顛覆中產階級保守文化的思潮,從文化革命到美國的嬉皮運動,方像不同,但本質上都是傾向社會改革的行動。
一九七六年底,我回到臺灣,李雙澤也剛回來,在朋友王津平家遇到,他很胖,黑黑壯壯的,戴著圓眼鏡,穿得很邋遢,流浪過很多地方,在剛剛從美國或歐洲回來的一些青年朋友中,他彈著吉他,唱起了:「一條大河波浪寬,風吹稻花香兩岸,我家就在岸上住,聽慣了艄公的號子,看慣了船上的白帆......」這是當年很流行海外留學生之間的一首中國歌,原先是韓戰時一部電影的插曲,民族主義的情感很深,歌詞和曲調都健康開朗,在民族自覺、嚮往理想的七零年代,這首歌變成了青年們彼此認同、彼此鼓勵、彼此結合的一首重要的歌曲。
李雙澤唱起這首歌,旁邊就有些人和了唱,參加了進去,原本不認識的朋友,好像忽然很熟悉了。
以後的半年間,我在淡江建築系兼一門課,也常去找李雙澤。他當時和一些淡江的學生住在山坡上一幢可以看見大屯山的平房中,有點像個公社,一起唱歌、畫畫、讀書,跑去興化店海邊游泳。
雙澤當時也不是淡江的學生,也不是老師,他常常在校園中抱著吉他,和年輕學生一起唱歌,對校園發生了很大的影響。事實上,在臺灣的各個大學教書長達十八年的時間,在淡江的那一兩年是我最懷念的。學校聘用了很多年輕的老師,有朝氣,校風自由特別是雙澤這樣一個歌手,帶動了整個校園追求自我,追求理想的風氣。因此,所謂「校園民歌」,事實上是從一個開放而有改革理想的「校園」中發生的。臺灣的「校園」一向閉塞保守,學生追求分數學位,這樣的情況,不可能有「校園歌曲」,「校園歌曲」也祇是隨著李雙澤短短的半年的工作,在臺灣曇花一現而已。以後被牟利的商人借這個名稱去從事的銷售活動,本質上已完全失去了理想。
李雙澤的從事創作也很自然,他原本是從西方流行文化中長大的,自然用了很多西方歌曲的和絃,內容上又受到當時中國大陸與臺灣民間歌謠的影響,就寫成了「美麗島」、「少年中國」、「小朋友,你知道嗎?」、「送別」(按:這兩首歌的名稱應是「我知道」與「送別歌」)......等這些簡單易懂,容易琅琅上口,又有反省意義的歌曲。
「美麗島」用了陳秀喜的詩,「少年中國」用了我的詩,後來卻曾經在臺灣與海外流行過,那時也沒有太多人一定要堅持「美麗島」和「少年中國」不能同時唱。
李雙澤在一九七七年,因為救一個美國人,在海邊淹死了。朋友間都很哀傷,懷念一個有性情、有熱情、有理想的朋友的過去,將近二十年過去,哀傷也已平復,但仍然覺得惋惜,惋惜臺灣曾經有的得一段自覺又寬容的年代。我想來想去,不能了解,李雙澤這樣的人,若繼續活下來,他將如何生存?他愛生命、愛自然、愛每一位朋友,他從沒有派系的問題。
當然,也許是多餘的擔心了,李雙澤若活在今天,我相信他仍然手拿吉他,唱他喜歡的歌。是的,在一切之前,他只簡單到是一個愛歌的人,因為愛歌,所以願意和所有人一起分享歌的美好與自由;因為愛歌,所以有正義的嚮往、幸福的追求,有對不義的反省,有自覺,也有理想......
臺灣仍然需要一位這樣的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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